楚云祁没说话,只慢慢嚼了嚼,将饼咽了下去。
实话说,这饼不好吃,与他阿娘做的相差甚远。
但时隔十几年,再次吃到这个味道,楚云祁的心里莫名膨胀起一股酸涩。
他吸了吸鼻子,纤长的眼睫缓缓垂下,油灯黄色的光落在没被面具遮盖的下半张脸,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沈佩珮竟然在这个差点杀了她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一丝脆弱。
她打了个冷颤,当即又拿起一块饼,往他嘴里塞。
阿弥陀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心疼男人就是悲剧的开始。
*
吃过阿叶送来的晚饭后,沈佩珮再一次习惯性地躺在了楚云祁身上。
不过,奇怪的是,他今天却什么也没说,安静得诡异。
沈佩珮却因为昨晚的噩梦,而辗转半天,迟迟不能入睡。
“睡了吗?”,沈佩珮睡也睡不着,实在是有些无聊,就开始找楚云祁说话。
“睡了,别吵。”,对这个在他怀里钻了半天还没老实睡觉的女人,楚云祁的耐心眼看就要见底。
可她却好像搞不清楚状况一样,蹭着他的脖子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话。
“你去过塞北吗?”
楚云祁瞥了她一眼,冷淡道:“去过。”
“那里是什么样子。”,沈佩珮说着晃了晃脑袋,她毛茸茸的碎发不停地摩擦着楚云祁裸露的脖颈,烦得他用下巴凿了一下她的头顶,十分地不耐烦,“别动了。”
“哦。”沈佩珮被他这一下,撞疼了,捂着脑袋又乖乖躺下。
却发现头上的楚云祁半天都没有动静,便不满地锤了下他的胸口,“怎么不说话了?”
楚云祁实在受不了她这样乱动,只好顺着她讲起了他在塞北所看到的一切。
“塞北的天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蒙蒙的,遇上大风天便会看见满天的黄沙。也有天气好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和绵延起伏的沙丘,这种时候,大人就会带小孩去城外抓兔子……”
楚云祁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里早已没了初时的不耐和冷漠。
他在跟沈佩珮说,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知不觉讲了好多事。
然后,他就听到胸口处传来了少女平稳轻柔的呼吸。
沈佩珮睡着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顶,忽然想起她今日对阿叶说的那句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难道说她知道这件事?
但沈佩珮说到底不过刚满十九,十四年前的事情,连宁国公都不甚了解,她那时才五岁,怎么会知道他娘没有造反。
还能说出这句话。
少女的几缕碎发挡住了脸,她睡得安稳恬静,好似对身边人没一点防备心。
她身上的茉莉香有意无意地缠绕在楚云祁的鼻尖,他的心跳一时变得杂乱无章。
只一瞬间,他突然就不太想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