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知棠自请彻夜诵经。
利用一个已死之人,她心中有愧。
佛前跪着的身影纤细却并不单薄孱弱,反而似玉刀削成玉人在请求神佛。
顾知棠信奉道教,但天子要祈福,可不会管你信佛还是信道。
顾知棠闭眼诵经,过了会儿,进来一个身披斗篷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紫色的织金裙,一进来便跪在顾知棠旁边的蒲团上。
“柳曦这两日又想出去,但是被婆子发现拦了下来。”
杜紫悦低声道:“阿萝,我这次回来感觉母亲和哥哥有事瞒着我,母亲身边的婆子也是神神秘秘的。柳曦虽然有孕,但母亲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府中有产婆,给柳曦准备了许多滋补的药材,但是却没有拿出布料给孩子做衣裳鞋袜。”
顾知棠听到此处停下诵经,看向杜紫悦。
杜紫悦正好看向顾知棠,两人目光对上,佛前对视,竟有几分古怪的意味。
“阿萝,你说,柳曦的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问过柳曦院子里的扫撒丫头,柳曦有孕,哥哥从未去过看她……阿萝……”
“紫悦。”
顾知棠许久不曾这样唤她了。
杜紫悦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不要去问这件事。”
顾知棠凝重提醒,“无论发生什么,你双亲,兄长都能撑着王府的天,你只需要当好一个郡主,保持头脑清醒,不要为了一时情爱迷了心。”
“阿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王府遇上什么事了?柳曦的胎……”
顾知棠移开目光,手又开始敲木鱼,低声道:“我言尽于此。”
杜紫悦能发现端倪,证明她已经比从前沉稳聪慧了。
柳曦腹中之子牵扯甚大,她不希望她卷入其中。
宣宁王妃疼爱女儿,所以未曾告知真相。
顾知棠却不能不警示她。
木鱼声合着诵经的声音原本是令人心中宁静的,但杜紫悦听来却心烦意乱。
脑海中无数怪异离谱的猜测似思绪一般乱窜。
最后,她苦笑一声道:“这世上,除了我的父母之外,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你既然同我这样说,那此事,我便不再去问母亲。”
“阿萝,我听说陛下让你为太后祈福三年,这三年你不能大婚,那你与萧策岂不是要耽误三年?”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顾知棠淡淡道:“不过三年,我与他都等得起。”
三年换她一生自由,与她而言,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现在,她只盼着萧策在酉阳平平安安的。
同一时刻,酉阳下着夜雨。
堤坝之上有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的小吏在狂奔。
“水位已至刻三!”
他焦灼道:“速速传信大人,水位上涨,堤坝有冲毁之危!”
下面雨篷之下,本该负责传信的两人,一个却喝酒喝的酩酊大醉,一个趴在桌上,偷偷掀开了眼皮,看着青衣小吏冒雨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险些便跌入水流之中。
急吧。
反正等堤坝一冲毁,下面几十个村庄就会变成汪洋,那这位从京师来的萧大人便要人头落地了!
到时候这酉阳,又是他们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