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楼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酒壶,缓缓坐下,有些忧伤地说:
“大人原来是一尾鲤鱼,修行了五百年跳了龙门,入了赘,变成龙了。
我呢,原来只是条泥鳅,先修炼了一千年变成了鲤鱼,再然后修炼五百年才侥幸跃了龙门……不,哪里算的上龙门?最多是从河入了江……但好歹也算有些身家。
倘若大人跌下去,您还是一尾鲤鱼,而我可就变成了泥鳅。您说小人我做事又怎能不谨慎呢?”
宁则臣沉默片刻,叹道:
“我不喜欢绕弯子,说吧,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才能帮我……找回妻女。”
贺小楼哈哈一笑,说道:“总督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宁则臣盯着他:“新政不是我一人之新政,是朝廷之新政!”
贺小楼认真道:“但做的事的人,是总督大人你。”
二人目光对视,互不相让,从红色的朱阁雕花窗子里透进来的光,也仿佛染上了红色,照在两人中央的宴席上,于是所有的菜肴也都血腥起来。
宁则臣忽然握住了剑柄,毫无征兆地站起,宝剑出鞘,凛冽的刀锋抵住了贺小楼的眉心!
“只要我的剑,再往前推一寸,你必死!”他一字一顿道。
贺小楼静静坐在椅子里,脸上带着笑容,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折扇,用极为珍贵的扇子骨轻轻拨开了嗜血的宝剑。
慢悠悠地说道:
“总督是聪明人,该知道杀了我,也找不回宁夫人。绑走的人,也不可能在我手里。”
宁则臣颓然坐回椅子,宝剑咣当掉在桌上,打翻了碗筷。
是的,他又岂会不知?人被绑走后,肯定不会带回城,而是直接送去另外一些人手中。
不可能留在这个帮派头子手里。
贺小楼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似乎对一位堂堂总督,二品大员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很感兴趣。
他微笑地站起身,捏着筷子,亲自给宁则臣夹菜,说道:
“总督也是人,总归不是皇帝手里没有感情的刀剑,何必为了给千万里之外的人卖命,搞的家破人亡?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没那么难,总督甚至不需要做的太过分,新政依旧推进,只是要总督稍微松一松,缓缓图之,便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宁则臣沉默不语。
贺小楼见他模样,笑容愈盛,正要再次进行劝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嘈杂声,似手下的人在盘问什么人。
旋即,楼下爆出短促的惊呼声,与惨叫声,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而一切的声音,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了。
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再然后,楼梯上传来有人登楼的脚步声。
伴随着赵都安缓缓走上这一层,目光平淡地扫过这场景,他慵懒、随意的声线也响在二人耳畔:
“啧,好热闹啊,不介意多我一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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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