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身体如此难受,还净想着从我嘴里套话。”元暨麟语气轻松平常,可紧绷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防备,“多思无益,我这就去给长姐请大夫来。”
“麟儿!”元令仪死死拉住元暨麟,“若是这差事你没做好,可是会丢了差事?”
少年面色沉如水,思忖片刻后陡然一笑,两排白牙露了出来,坦然说道,“这差事本就不是我所愿,丢了也无妨。”猛地转身,宽阔的脊梁挺得笔直,大步流星地离开。
元令仪只觉得身侧突然空落落的,心中的愧疚、不舍、难过似潮水般涌来,眼泪倏地落下,猝不及防地令她解开所有的不适,她旋即起身推开窗子,透过一条小缝见元暨麟与守卫交代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合上窗子轻叩两下,李乐宜推门而入,“大小姐,长遥夫人与玲珑姑姑皆已睡熟,算算时辰,韩颂该是已经到了”
“君君呢?”元令仪手下不停,将碍事的外袍脱下,随手又将满头珠翠扯下,将头发束起。
“县主还在昏睡……”李乐宜眼中的心疼几乎溢出,“二公子下手未免太狠了些,我怎么都唤不醒她。”
“不管了……”元令仪定住心神,“我们现在必须和元贞汇合。”
李乐宜虽不明白元令仪为何突然下定决心,只是觉得若元令微此刻清醒,也定会跟随她一同行事。
元令仪环视整间屋子,她能深切地感受到布置之人的用心,女子所用之物一概不缺,甚至都是她昔日里用惯了的。
她深吸一口气,“点火吧。”
“三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巡的小吏打着梆子,喊着经久不变的警语,似是全然忘记了一地的雨水还未渗进大地。
起初只是一缕烟从窗缝飘出,巡查的甲士并未放在心上,随即烈火便席卷了整间屋子,众人慌忙将烧得黢黑的元令仪救了出来。
昔日的高门贵女在生死一刻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
三进院内兵荒马乱,扑火的,取水的乱做一团,本就局促的人手,还得分些看住元令仪,登时失了乍登场时的威风。
韩颂贴在外墙下稳稳地接住元令仪,一人一马随即匆匆赶向寒山寺。
“我们必须得在麟儿返回前回来。”元令仪声音混在呼啸的风中,让人听得不真切。
“我们把李乐宜留给玲珑姑姑真的可以吗?”韩颂担忧地问道,“姑姑若是识破了,可否会伤了她?”
“姑姑现下睡得正熟,李乐宜防身的蒙汗药据说是给猪牛用的……”元令仪重重地甩下马鞭,“殿下可是已经到了?”
“是!”韩颂应声答道,“不止是他,王齐志也守在寺前严阵以待!”
广胜寺外众人举着烧得旺盛的火把,明亮如白昼。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缩在竹林里,李馥见元令仪前来,立刻撩开帘子,“殿下,大小姐来了。”
高照脸色绯红,不住地咳嗽似要将肺子从胸膛之中咳出,一顿一顿的呼吸艰难,“扶我下车。”
元令仪远远地瞧见高照长身玉立地站在马车一侧,欣喜地停在他身侧,转瞬便瞧出了他的虚弱。
“怎么病了?”元令仪感受高照周身的滚烫,急急问道,“太医怎么说?”
“不碍事!”高照沙哑地说道,“你可想好了?此番若是成了,元暨麟免不了要挨一番惩罚。若是败了,张宓福与边鹤扬必然就是一死了。”
“我想好了。”元令仪神情肃穆,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柔弱无依的蝉蜕,“我既要保全麟儿的前途,也要救下他们二人的性命!”
高照定定地看着她,若不是胸膛的剧烈起伏,到让人以为他是个木偶。
“元贞可是觉得我在说大话?”元令仪朗声问道,“可是觉得我一个小小女子,竟如此大言不惭?”
“不……”高照勾起唇角,笑意明明已达眼底,却仍是一片苦涩,“我只是觉得我母后当年,应是如同熙熙一般明媚张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