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经快黑,宴会也快要结束。
他打算速战速决。
他也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谢相他们都过来敬酒给他。
他一一喝了,与谢相等人闲谈了两句。
太后终于听出他声音不对劲,问说:「声音怎么哑了?」
「……喉咙有点痛。」苻晔道。
太后虽然薄醉,倒是很关心他,听了就说:「今日太冷,你素来身子弱,千万注意身体。既是这样,便早点散了回去歇着吧。」
苻晔点头,举杯作了祝词。
此刻宴会上诸人全都安静地看着他。
苻晔朗声道:「自陛下御驾亲征,我等日夜祈愿。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士们奋勇杀敌,终获此盛世伟业。此刻当举杯共饮,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朝国运昌盛,永享太平!」
底下人同呼:「陛下万岁!」
接着苻晔又激赏了此次的有功将士,褒扬了安固后方的谢相等朝廷重臣,甚至还敬了太后,感激了京中诸位贵族募捐的义举,可谓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最后举杯敬了天下万民,祈愿天下永享太平。
萧逸尘在下面都听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还是当初他在春猎上看到的那个柔弱得马都骑不好的桓王。
太后也很激动。
桓王如今真是能独当一面了。
忍不住又多喝了两杯。
一不小心就喝醉了酒。
孙宫正见她酒醉,便对苻晔说:「王爷,太后醉了。」
苻晔立即起身,亲自送太后回去。
秦内监派人又送了一件玄色斗篷来。
他将斗篷穿上,忽然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站在谢相身边。
是谢良璧。
许久未见,谢良璧脱胎换骨,清瘦英气,颇有武官风姿。
他冲着谢良璧笑着点了一下头,便上了御辇。
此刻大雪纷纷,落在他玄色大氅上。他从双福手中接过纸伞,那金色油纸伞上绘制着皇室御用的日月星纹,他此刻服饰颜色深沉,气势尊贵,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芳艳,只感觉他唇色比从前更红,脸颊也是艳丽无双,雪光都不如他容光耀目。
谢良璧从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第一次见血,第一次杀敌,这几个月只觉得整个人都寒透了,此刻像是都活过来了,怔怔地看着苻晔乘坐御辇而去。
谢相收回了目光,扭头对谢良璧说:「跟为父回府吧。」
看来有些秘密,是要告诉他这个傻儿子了。
他从前纵然不懂他儿子所求,如今看他发痴的眼神,也懂了。
只是和皇帝争,给他几个脑袋也不够啊。
此刻北风穿过甬道,卷着雪花落在苻晔身上。
纸伞也不管用。
好在这里距离慈恩宫并不远,他看向旁边的太后,太后昏沉沉裹着斗篷,倒像是已经睡着了,雪花落在她花白的发髻上。
苻晔将太后送到慈恩宫,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