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上哪儿去了?小姜姑娘呢?」之胖的眼神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说书人手里提着的坛子上,「这是什么好东西?」
「烧刀子,小姜弄来的。」言多必失,提着酒的人回答完问题就紧紧闭住嘴,一句话都不说。
不多时,姜泠也携着一身冷气进来了,她提着两大袋冒着热气的塑料盒,一间小小的大床房便被挤得满满当当。
「姐姐好厉害!这么晚,在这种鬼地方还能弄到宵夜。」陈青云闻见香味,凑上去提过其中一只袋子,全然不顾一旁卫斯诚抽动的半边脸。
青椒炒肉丶西红柿炒蛋丶肉末茄子,炸花生米丶凉拌皮蛋丶拍黄瓜,三盒热菜三盒凉菜都很常见,只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显得格外珍贵。
老郑认真擦拭着椅子背上的灰尘,默不作声;凌岓站在窗边盯着外头乌漆嘛黑的一片看,也不知在想什么;卫斯诚心里正为着陈青云那句「姐姐」犯恶心;只有之胖和陈青云两人对夜宵兴趣十足。
「吃点东西吧,折腾了那么半天,肚子里的食儿都没了。」洪钟递过去几双筷子,却见凌岓还是站在窗边岿然不动。
「这酒是我以前和师父来这里的时候存的,放心喝,没下毒。」姜泠难得成为气氛组,也难得语气软一些,「主要是我,借着这个机会,谢谢大家自认识以来帮我这么多忙。」
她向来不善言辞,逢年过节都是惜字如金的人现下说了这么一句,继而把小酒杯里的烧刀子一饮而尽,足见诚意。
「这话说的,见外!太见外了!」之胖紧跟着喝光杯子里的酒,不忘接上话,「要不是你,我老之这条命估计就送出去了。咱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说这见外的话干甚!」
有之胖,气氛很快热络起来。老郑不怎么接话,却也一杯接一杯;卫斯诚和陈青云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拆台,让这个寒夜变得热乎乎的。
只是一向话多的洪钟早早就趴在桌子上眯着了;而凌岓自始至终都不吭声,只照旧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次日,风雪交加。上了岁数的门窗被北风刮得吱呀作响,身边几个不省人事的年轻人还在和周公下棋,只剩一个清醒的洪钟握着玉玦左右叹气——
姜泠先他们一步到这里找回了玉玦,也先众人一步知道了殷漠的下落。
洪钟问她是如何找到玉玦的,她闭口不谈;又问她去哪儿找殷漠,她依旧缄口不语。到最后,洪钟只知道两个信息:
一是寻找殷漠十之八九是趟有去无回的行程,若非骨医,去再多人也是白白搭上性命;二是姜泠打算让同行的众人好后「睡一觉」,玉玦则交给说书人保管,只要有这块玉在,其他人在三日内就走不出这家招待所。
烧刀子是早些年殷漠存下的不假,里面加了使人昏昏欲睡的「佐料」也不假。洪钟早早趴在小茶几上假寐,为的就是等另外几人沉沉睡去,他好恪守自己「看人」的职责。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越靠近山脉,风雪就越大。姜泠坐在一辆破皮卡的副驾上,看着白茫茫的大雪发愣。
「这个季节的路不好走,今天雪下得大,恐怕进山是难了。」说话的人裹着军大衣,正是昨晚的老乡,「我们先回去等等吧,等到雪化一点再走。」
「还有别的路吗?」
「有倒是有,只是自从三年前雪崩以后,那条路就没有人去过了。」
破皮卡后座还躺着一个人。这人裹着宽厚的军大衣,里面依稀可见竖条纹的病号服,他唇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头皮上挂着一道道血痂,看起来有些可怖。
「再这么拖延下去,他就要没命了。」姜泠顿了两秒,转而问,「如果走你说的这条路,多久能进山?」
「不好说。」——三年前的雪崩埋葬了半个村庄,那惨状历历在目,饶是走惯了山路丶见多了灾难的老乡也不愿提及过多,更别说打保票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抽两口提提神,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整片天灰扑扑的,冷风钻进大脑,钻得人神经发疼。后座上的病人面色更差了,眼看着他口鼻周围的白气越来越稀薄,而老乡似乎打定主意不愿绕道走,姜泠反倒不急了。
「你果然沉得住气,比我想得更冷静,看来我师父真是没看错人。」
钳着烟的手猛然一抖,老乡却神色如常,他疑惑着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什么冷静不冷静的,我是为了咱们的小命着想。再说你师父是哪位?我认识吗?」
骨医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布包递给了老乡。
「看来您是想明白了,吃完这顿我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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