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沐儿敏感地感觉到白尧身上传来的气息变得有点恼火,浑身僵了一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塞在白尧手心里的手,以为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不高兴,立刻把手拿出来,浑身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不拉手了,不拉手了。”他本能地小声央求,“不生气了,尧尧不生气。”白尧心里被锋利的网格勒住,开始细细地疼,划破的那些口子似乎渗出了血,疼过之后带来的却是发紧的麻意。说到底他还是心疼。心疼牧沐儿什么都不懂,也心疼他被欺负。他特别想把牧沐儿变得小小的,和一个贝壳儿一样大小,然后放进自己衣服口袋贴着胸口的位置,让他一直都和自己离得很近,就在身边。这样的话,也许牧沐儿身体里面会因为他的保护和宠爱而结出珍珠。他张嘴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哄,想要让牧沐儿别害怕,可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他怎么可能不害怕,桥海镇的夏天经常有暴风雨,就只是今年夏天就已经有了两场了,而牧沐儿都是在被排挤和欺负下度过的。白尧忽然间想起那两杯热可可在外面,就起身想要出去拿,想着甜甜的饮料也许让牧沐儿开心一点。“沐儿别怕,我马上回来。”他摸了一下牧沐儿的发顶,把被子又给他盖上一点。可牧沐儿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看见白尧要走,赶紧爬下了床,太急了还被床上的被子绊了一下,白尧眼疾手快接住他才没让他摔地上。“别走……尧尧别走,沐儿不拉手了。”“好,不走,不走。”白尧哄着男孩,把他从被子里面掏出来,带着他一起去了客厅。牧沐儿一直把脑袋埋在白尧胸口,不敢抬起来。茶几上的热可可已经有点凉了,白尧两杯都摸了一下,选了一杯稍微热乎一点的递给了牧沐儿,“喝点就好了,我在里面加了棉花糖,是甜的。”这杯热可可并没有让牧沐儿开心一点,他只是虚虚地捧着手里,一口都没有喝,眼睛时不时惊恐地往窗外瞟。白尧抱着他重新回了卧室,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坐在床边安慰他。他明白牧沐儿的反应其实没有过度,在狂风暴雨的海水中,没有能把自己固定住的东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随着风浪不知道会漂到哪里,就算是海獭会游泳也还是很危险。正常人能分辨出现在是在温暖的屋子里,就算是害怕也能调节情绪,可是牧沐儿脑海中的记忆是以前下雨时在海浪里挣扎的情景,他做不到不去想,也就只能越想越害怕。雨越下越大,房间里面也被雨点砸得有些吵,天空倒水一般地下着雨。开始打闪了,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把黑夜瞬间点燃了些。忽然,外面的暴风猛地加大,院子外面的榕树被吹断了一根枝丫,风卷起来后随着雨点砸在了窗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白尧家用的材质极好,玻璃一点事都没有,只不过声音很吓人罢了。牧沐儿却细细地惊叫了一声,浑身一颤,不管一切地往白尧胸腔里面钻,好像想要把自己藏进去。白尧觉得自己衣服上湿了一点,摸他的脸蛋才发现男孩哭了。牧沐儿的眼泪掉下来就止不住,他哭得脸上全是水,白尧给他擦掉,眼泪却继续往外冒。不等白尧安慰他,只听牧沐儿呜咽出声:“为什么不和沐儿拉手……沐儿找到的扇贝都给你们了……别不理沐儿,沐儿乖的。”一大只毛茸茸白尧小声哄着他,手掌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可就算自己紧紧握着牧沐儿的手,他还是不能平静下来。牧沐儿几乎是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白尧的胸口,白尧担心他闷得喘不上气,试图把他推开,可牧沐儿只是搂得更紧了些。他环顾四周,想着要是有什么能转移牧沐儿的注意力就好了。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祁鸦寄来的明信片上面,照片里的雪豹又萌又憨,毛茸茸的一大只,蓬松得像个球。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白尧微微皱眉,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法子是不是很愚蠢。动物精不能随便被别人看见自己的原身,这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耻辱,像是人类不穿衣服在街上裸奔,只不过还要严重。可白尧又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胸口的牧沐儿,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害怕得在发抖的男孩,白尧觉得很值得。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白尧等着牧沐儿正盯着窗外时脱了衣服和裤子,控制身体化形成了雪豹。化形时的痛感很熟悉,甚至有些亲切,他已经几乎忘记变回原身时带来的安逸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