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牧沐儿和十九岁的牧沐儿差不多高,这多少有点让人心疼。牧沐儿现在也就一米七的样子,在正常身高之内,但还是偏矮了。牧逸几乎和白尧一样高,按理说牧沐儿也能再高些。长不高只是因为没发育好。因为营养不良,因为他经常饿肚子。在最应该长个子的年龄,他抢不到吃的,本应该圆圆的小海獭却像一只得不到主人宠爱的小狗。白尧犹豫了一下,没有提起这件事,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更瘦,那么小小的一个,我还以为他十几岁出头。”白尧轻笑一声,“也就像是个海獭宝宝。”牧逸没说话,但白尧能从他的神情和紧握着酒杯的手指看出他并不好受,就略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去过镇南?”他敢打赌景晓晴察觉到的海獭气息是牧沐儿的哥哥。牧逸是没想到白尧会忽然问他这个,愣了两秒,看着白尧的眼神带着些疑惑,“对,桥海镇我都找遍了,从最西边开始找。路上问了几个人,有人说看到你这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我就找了过来。”其实牧逸在c市的那天就察觉到了牧沐儿,不仅仅是因为海獭精的气息,还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只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但是没看见人。他等了几天才派人去查,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他无数次以为自己找到了弟弟,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落入失望。他派的人只查出来白尧和牧沐儿是从桥海镇来的,他们住在哪,没查出来。牧逸放弃了两场生意谈判亲自来找,这一次,他赌对了。两人安静了下来,只有开着的窗外传来平稳的海浪声。半晌,白尧开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我和他吵的那一架很凶,我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牧逸顿了一下,欲言又止,“他大概……一直恨着我吧。”不太好听的话,这么说显得轻描淡写,可牧逸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他继续道:“你想问我和他为什么吵架。”这是个陈述句,不是问句。白尧耸了耸肩:“并没有,我只是在想沐儿大概不恨你,他不是那样的人。最多只是不记得你了。”他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伸手从裤兜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后才抬眼问:“介意吗?”牧逸瞥了一眼白尧指间夹着的烟,没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一个银色烟盒。烟盒档次不低,要不是嫌钱多占地,没人会用。从里面抽出一根后,牧逸道:“借个火。”白尧轻笑一声,用打火机给牧逸的烟点燃火星。客厅里弥漫出淡淡的尼古丁味道,两股白色烟雾融合在一起,上升到客厅屋顶后消失不见。等手里的香烟只剩半截,牧逸才开口。“烟别抽太多,对肺不好。”说罢,牧逸又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我们的爸妈很早就离异了。我俩都跟着妈妈,我十九那年,她得了癌症,不到两年就走了。”这让白尧稍有些诧异,他微微抬眼,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沙发对面的人。动物精中很少有愿意找别的动物精作为伴侣的人,这样他们生下的孩子也只会是同一物种的动物,要和他们一样守着同一个秘密。所有动物精都愿意找人类成为家庭,至少自己的孩子会是一个正常人,能在人类的世界里活得无忧无虑,不用担心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人发现。若是真的和同物种结婚,那么大多数的伴侣都不会选择分开,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永不分离,直到死亡。这个世界对与众不同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容忍度了,更何况是小动物变成的人呢。同物种动物精离婚极其少见,更何况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家庭,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白尧也没有话语权,更不会从短短一句话里面评判牧沐儿的父母,就没说什么。“我弟弟小时候很乖,我让他干什么他都听话,除了一件事。他特别喜欢化形,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地,要是我不管着他,他能瞬间变成海獭。从小就这样,一直到十多岁也还是这样。”牧逸轻轻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就和牧沐儿不一样了,眼睛没有那么弯,笑意只停留在嘴角和眼尾,笑得不算开放,却也给冷淡的外表填了几分柔和。“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弟弟,养了个海獭,还得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看见,那不得被动物保护机构抓走。”听到这里,白尧没忍住也跟着低笑出声,这么多年,牧沐儿这点一直没变,单纯得可爱,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