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们走吧。」
我捏住纸条转身,将老鸨的哀嚎抛在了身后。
周霁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珠钗碎了,他果然命人重新为我去最好的金铺打了一支。
新珠钗的华丽远胜于从前那支,可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周霁自从那次救我淋了雨以后,病得越来越重,几乎卧床不起,整个周府都萦绕着一股药味。
我去看周霁,周霁正在用午膳。
清粥小菜,及其清淡。
我坐下来:「周霁,你生病了,该稍稍吃点肉补充一下营养的。」
周霁的唇角噙了一抹笑,故作无奈道:「肉都送去你房里了,我没有肉吃了。」
我一时语塞,想起平时里大鱼大肉的自己心中有愧。
于是命人将我方才来不及动的一只大烧鸡送去厨房,将那鸡肉细细剥了,煮了一碗鸡丝汤过来。
我一直盯着他喝完,合衣卧下,才放下心来。
临走的时候,我问周霁:「你要不要每天都和我一起吃饭?」
周霁低声道:「好。」
那亮闪闪的眼眸盯得我两颊发烫,我逃也似地跑了。
跟周霁一起吃饭的日子变得很不一样,每天都会对用饭时间有些期待。
我是典型的食肉动物,周霁则喜欢吃些小菜。
不愧是世家公子,他连吃饭的样子都从容优雅。
而我,就像八百年没见过肉,每次不吃到打嗝绝不停手。
很多时候,与他之间的参差会让我不好意思,但周霁总笑着说看我吃饭如此香,他便也能多吃一些。
而吃完饭,我懒得回自己院里,就赖在周霁处呼呼大睡,于是周霁索性在他的院子里给我留了个房间。吃完饭我就去那里睡觉,周霁就开始去处理公务。
同我一起吃饭后,周霁的胃口虽好了些,但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宫里来的太医频繁出入周府,却始终没能治好周霁。
即便如此周霁进宫面圣的次数却更加多,周府的戒备也变得格外森严,多数时候我连出府逛个街都不能了。
于是,我便安心蛰伏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等待的这个时机很快就到了。
那天晚上,我宿在周霁处。
窗外金玉相击之声响起时,我正穿戴整齐去见周霁。
他在厅堂坐着,身披一件墨色绣鹤的长袄,长发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慵懒,眼神却犀利凛冽。
我就知道,他这样的人儿,见惯了大风大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慌乱。
这样的他,真是好看,也许他死了,我会难过。
可是周霁对我来说,是必须死的。
他身上背负着,我将门司氏上下百余口人命,背负着我朝二十万大军无辜死在漠南的血仇。
我没有欺骗周霁。
我的母亲,的确是一个扬州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