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禹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沉声问:“尔等因何请命?”
领头的人头戴平式幞头,跪的笔直挺拔,“草民张大牛,为赵地斧义士请命!”
赵地斧脊背一僵,似乎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又僵着脖子,迫使自己停在原地。
“自赵义士十三年前驻扎泰宁,泰宁人便一直安居乐业,甚少经受乱世之苦。外面多少州县,谁人不叹泰宁一句乱世桃园?这都是赵义士的功劳啊!草民恳请大人明察,还赵义士一个清白啊!”
身后一群人齐刷刷一拜,无论年纪长短全部呜呜咽咽为赵地斧喊冤。
“够了!”陈书禹拍下惊堂木,“你们在这里为他求情,可知他便是带领山匪,抢夺你们财物,使人们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
地上的民众怔愣片刻,又齐齐摇头。
“前些年俺媳妇即将临盆,泰宁却突发洪水,俺们一家本以为已毫无生路,赵义士却让兄弟们抬着俺媳妇从泰宁转到了隔壁临城,还为俺媳妇找了稳婆,事后没有收取一分钱!俺不信赵义士是抢劫的山匪!”
“我侄子从外地跑过来投奔我们一家,路上遭遇叛党截杀,是赵义士救了我侄子,还让弟兄护送他到家,赵义士是好人啊,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俺老汉和老母前些年突遭大病,俺手里没钱,养不活俺这一家子,是赵义士和兄弟们帮俺照顾父母,还给俺垫付诊金。这些恩情我等都没齿难忘啊!”
“俺也是俺也是。。。。。。”
赵地斧面朝案几俯下身,脊背颤抖,大颗泪滴一颗颗砸下,再无颜面抬头面对身后众人。
赵地斧身后两位山匪对视一眼,突然一齐大声喊道:“与崔贺狼狈为奸恶贯满盈的恶事是我们做的,与老大无关!”
左侧山匪膝行两步:“老大心系姐姐,无心管理寨事。但老大为赵天亭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为补贴开支,我才去抢劫民众,这都是罪民的错!请大人明鉴!”
右侧山匪不甘示弱,“老大关爱弟兄,从不肯让弟兄们身处危险,有何困难都是自己解决,自行在山寨开辟田地种菜补贴家用!还领养数十无家可归的流浪孩童!罪民所说的一切皆有人证,一切灾祸全是因罪民的贪欲而起,请大人责罚!”
“老大是真的将弟兄们当作亲人,不会允许他们与民众起冲突!抵挡外敌这么些年去世的每一位弟兄都会被老大安置在祠堂日日供奉!这等良善之人,怎会欺压百姓?!”
陈书禹:。。。。。。
宋铮用手掩住口型,靠近阿玖耳边轻声道:“元芳,你怎么看?”
阿玖睨她一眼,同样掩住口型凑近她,“我不是元芳,你问错人了。”
“。。。。。。”宋铮无奈地拍了下他的大腿,“我们几千年的文化鸿沟究竟要靠什么填平!”
恰在此时,一官吏押着位身形修长,扇面遮脸的男子突然闯进大堂,将男子毫不客气地撂在原地。
“报告大人!此人在衙门外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甚是可疑!敢问大人如何处置!”
陈书禹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先押下去。”
“且慢!”沈尧从旁边的椅子上一跃而起,笑眯眯踱步到陈书禹身前,“陈大人审问良久,面带倦色,不若稍作休息,本官来接替大人之位再审?”
陈书禹努力挤出一个假笑,恭敬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这毕竟不合规矩。。。。。。”
“规矩?当今圣上在朝堂之上明确表示,在地方巡查期间,我们这些钦差才是规矩。陈大人不必客气。”
“。。。。。。”陈书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两腿绷直从案几后猛然起立,面上礼仪丝毫看不出差错:“大人请。”
沈尧乐呵呵地接受了陈书禹这一礼让,两手一振坐到案几之后,“堂下宋尚,报上名来。”
“额。。。。。。”宋尚举着他的象牙扇,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草民正是宋尚,曾为安和县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