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道:「你可知道先皇后宋景生吗?」
他终是问出了口。
阿朱听罢,眉目之间微讶,略有难色,又献五分敬意,「我知道,她是早殇的皇后,更是大景的英雄。」
……
他心中高悬的巨石仿佛落了地。失语之间,他骤然意识到,阿朱既对生生在世时的事迹有所耳闻,那她便不会是生生。
她只是流离者中,得以生还的,幸运的一个。
像她这样幸运的人也许还有很多。她们都活了下来。
只有生生的身躯,永远冰冷在那个寒冬。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恍然意识到他之所以会有那一瞬的失神,认为也许阿朱会是生生——
只是因为他思念生生,思念成了顽疾,如同梦魇日日夜夜纠缠着他。
若今生再能见一面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眼泪终是再也无法忍住。他回过身,落下两行晶莹。
……
他告辞时,望向天边,夕阳西下。
他想,他对她的亏欠,要怎么受罚才够呢。
他又想,其实她早已惩罚了他。
她罚他思念成疾,罚他穷尽一生,都只能不停地寻找与她相似的人影。
凤鸾宫梨花正盛放。
他喃喃道:「生生,梨花落了。」
【番外三至春和景明】
宋景明少时已是在京城声名远扬的将军。他未曾婚娶,又年少有为,有不少名动四方又温婉动人的姑娘想要嫁给他。
但他自己却是没动过娶妻的心思。
他想着,他已将此躯奉之家国,那应该待安定下来再成家,否则娶了妻也是聚少离多,还要让人日日为他牵肠挂肚,他不喜欢这样。
先帝在位的最后一段时日,景与西州战事频繁,他几乎一直身处军营之中。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好在这一战赢了,他也随着大军回京。
他知道继位的新帝是他家父宋仲梁辅佐的。既然是爹爹认定的人,想必会是圣贤君主。
新帝即位的登基大典,他在众臣之中远远地望着新帝。新帝很年轻,但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帝王气场。
登基大典结束后,他没有在京中久留,修养片刻便又启程去往西州。
约莫是月余,他收到一封家书,上面写着妹妹的婚讯。他喜不自胜,奈何身在军中,实在无法抽身前往,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那一夜,他独自一人去往了一处山丘上。那里离军营有一段距离,遥望远方的月亮,他的心也静下来。
信上说,景生所嫁之人是新帝,新帝给了她皇后之尊。
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那样也好。
他想,他其实不在乎她是不是要当皇后,只在乎她能不能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第三个人,再有些诧异地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个素服的西州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叫什么名字?
他思索一瞬。「宋景明」的名声在外,他并不想多引事端。于是他胡诌了一个名字,「阿川。」
明字,去了所有横划就是川。他有些心虚,但表面波澜不惊。
好在,那女子也信了。又或者,他觉得那女子其实并不在乎他到底叫什么,她只是有很多话想讲,碰巧遇到了他而已。
正巧,今夜他的妹妹出嫁,他本就心情愉悦,再听听她讲话也没什么不妥。